JN SPORTS职业闭店人:他们圈钱我负责闭店跑路

2024-06-20 03:2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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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N SPORTS他们就是职业闭店人。简单来说,职业闭店人的主要工作是通过经营不善的公司策划关店和退出市场的方法,同时接手处理后续的维权问题,然后按照债务比例收费。

  跑路商家的债务动辄高达百万,甚至千万,这也意味着“职业闭店人”一单的提成可能在十万到百万之间。

  不过大众还不知道的是,在为商家制定“零风险”的退出策略的同时,职业闭店人还有更多的创收手段:

  例如,接手店铺后以各种名目搞促销、吸引消费者充值,进一步积累财富,此外再对资产进行多处抵押、多方套现,实现利益最大化。

  因此,在社交媒体上,“职业闭店人”被一些人归类为“高薪但肮脏”的黑产职业之一。

  在他眼里,“职业闭店人”不单纯是一个职业,它背后代表的是一条完善的产业链,产业链的每一个环节都有专业人士经手,运转高效且合理。

  也正是因为其“合理性”,职业闭店人似乎有恃无恐,甚至有人说出了“随便去告”的嚣张言论。

  “这行被称为‘关门狗’,因为大众觉得做的不是人事。”28岁的陈峰自嘲地谈起自己的这份职业。

  2021年失业后,陈峰通过朋友的介绍接触到了“闭店”这一行,成为了一名职业闭店人。

  陈峰介绍,和电诈产业一样,游走于灰色地带的“闭店人”内部分工明确,要成功帮助老板闭店,需要前端和后端两个部分的成员配合,

  前端称为“底狗”,负责前期工作,如揽项目、和老板谈合作、找背债人办理变更法人等。

  随后,被称为“看门狗”的后端团队介入,负责店铺运营、关门以及处理售后纠纷等业务。

  陈峰是负责前端的“底狗”,这一侮辱性的称呼,某种程度上也精准地刻画了他的工作——对外,陈峰的职务是商务策划,但他的收入主要来源于合作提成,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找客户上。

  二是自己去寻找目标客户,其中开放加盟的超级连锁品牌或高频消费行业是重点目标,如早教、教培、足疗等。

  “这些目标负债比较高,老板不甘心直接跑路变老赖,所以希望洗白上岸,方便日后东山再起,同时客户们也信任这些机构,充值意愿高。”

  三则是通过各种社交平台发布“收负数店铺”的帖子,以此揽取业务——“负数店铺”是社交媒体上的行业黑话,指的是那些经营不善、负债累累的企业。

  在对方有闭店需求后,陈峰会拿出合作方案来进行洽谈,至于费用,陈峰会根据老板的底账进行债务评估,然后根据总资金缺口的10-15%收取服务费。

  比如,他们会以更换法人和股权、缩减注册资本为例,更换法人代表和股权结构——这是为了在法律上确立新的经营主体,避免原老板因为店铺的债务问题而受到法律追究。

  再比如,他们还会缩减注册资本,这是为了让店铺在表面上看起来更加“健康”,降低债权人对店铺的警惕。

  “我们会找到专门的背债机构解决”,陈峰说,只要发布需求,专门的背债中介公司便会介入,他们找到符合条件的孤寡老人或者癌症病人,包装对方来充当法人。

  为确保上一位老板成功“上岸”,也会有专门运营团队维持店铺的日常运维,直到老板“无论如何走司法都牵扯不到关系”后,紧急闭店。

  随后专门处理纠纷的律师和售后团队、应付监管的团队,资产抵押团队、以及做账的财会团队、甚至联系黑产贩卖用户信息的团队依次介入,分工明确处理对应业务。

  “可以说,职业闭店商业模式背后,起码有一个专业的运营团队、律师团队、财务团队甚至技术团队在支持,说不定还涉黑,普通人肯定对抗不了。”陈峰总结道。

  “主要是那些需要充值的机构,比如教培、美容美发、健身房等,”陈峰表示,“但其实这一行早就有了,只是现在才被贴上了职业闭店人的标签”。

  早在十多年前,就有不少类似的团队会在商超等人流聚集地JN SPORTS,通过开设理疗按摩店,以“免费”噱头邀请老年人体验后,劝说其办卡充值,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后,这些团队便卷款跑路,将店铺转手给下一任店主,而下一任店主又卷土重来,继续这一骗局。

  不过,当时此番骗局多针对老年人或周围居民,无论是流程还是善后手段,都像“赚一票大的就跑”的操作形式,为何在近几年它才开始逐步产业化运作呢?

  这就不得不提到职业闭店发生的重灾区——教培、理发店、健身房等行业的共性:预付费模式。

  预付费模式指的是消费者提前支付费用以换取未来服务的一种商业模式。其好处在于,企业可以迅速回笼资金,解决起步阶段资金不足的问题,同时锁定客户,增加客户粘性。

  以教培行业为例,提前收取学费再提供服务(即“销课”),可以将预收的学费拿来作为启动资金,解决起步阶段资金不足的难题。

  但这一模式的弊端也十分明显:随着学生资源被开发完毕,没有新生流入后,学费无法覆盖销课的成本,就会形成负债,并且积压的课时越多,负债越大,直至公司资金链紧张或断裂。

  早前也有专门的招生团队协助转店,如某家教培机构做不下去后,放出“转让”的风声,便会有专门的团队前来洽谈合作,将学生分流到其他机构或由下一任校长接手运营。

  “早先因为课外补习热,培训班不愁接手,所以情况不如现在这么猖獗”,在某知名语言培训学校担任校长的徐冬解释,“但双减政策禁止校外补课之后,这些机构没有生源,又没有人接手,掀起了一阵闭店潮。”

  由于学科类培训课程包多,费用昂贵,涉及的金额大,老板直接闭店后或成为老赖,或被执行名下财产,“所以在教培行业才越来越多老板选择职业闭店人金蝉脱壳”,徐冬说。

  教培行业释放了大量劳动力,其中不乏成熟的老师自主创业,进行非学科类培训,如艺术类培训、早教培训等,或者转行自己开了一个小店,他们也将可以迅速解决资金难题的“预付费”模式应用到经营中。

  但随着经济下行、就业困难、学历贬值以及生育率下降等多方面影响,这些行业也遇到了“生源不足”或者“流量”困境,由此陷入了恶性循环——预收的费用无法覆盖之后的运营支出,闭店成了唯一出路。

  “可以说,在预付费模式中,后续缺乏稳定的现金流,为闭店业务提供了坚实土壤”,徐冬说。

  另一方面,由于闭店潮提供了稳定的业务,那些挣扎在不景气边缘的中介、律所、活动策划公司,便嗅到了“闭店”的商机,纷纷押宝进入。

  “我只是在正规收店,并不知道他们后续要跑路”,陈峰强调,但同时他也坦言,整个闭店链条上像自己一样抱着“我只是做业务范围内”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然而,正是这种心态,让职业闭店模式得以在市场中蔓延,形成了一个看似合理却充满争议的产业链。

  在“职业闭店人”这一产业链中,每个环节似乎都具有其存在的合理性。然而,当这些环节串联起来,它们却可能导致一个行业的崩溃。

  接二连三的“职业闭店人恶意卷款”的消息传来后,徐冬明显感觉到大家对待“预付费”模式的谨慎性增强了。

  此前,由于徐冬所在的机构知名度高,招生、续费并没有那么大压力,公司内部也较为稳定。

  “但现在大家一听到要缴一大笔费用,就本能地抗拒”,徐冬说,甚至不少家长在课程顾问老师解释“我们是连锁机构,不会跑路”时,冷笑一声说,“金宝贝不也是连锁机构吗?还不是说跑就跑?”

  “但是,如果我们不提前收费JN SPORTS,就没办法回笼资金做扩张”,因此徐冬所在的机构面临着巨大的挑战。

  对于他们这样的知名机构来说,人力成本昂贵,而且总部有上千个小区,垫资几乎是不可能的,“那剩下的唯一道路,要么是并校,要么是降薪裁员”。

  而家长们的信任度下降,也会导致老师们失去成就感。“所有投入教育行业的人,都是有初心的”,徐冬说。

  面对越来越紧张的师生、家长关系,越来越多老师称“没有希望”,纷纷选择了离开,也让原本就如履薄冰的教培行业雪上加霜。

  “教培行业靠的就是有经验的老师,老师们寒心了、离开了,学生们还能得到好教育吗?”徐冬反问。她打内心不看好行业的未来,也萌生了退意。

  “前些年大家创业做烘焙,就是看中了投入小,预付款模式可以迅速积累资金解决,让店铺走入正规,同时锁住客流”,在深圳开烘焙店的许蓝说,“出现多起恶意闭店事件后,大家对需要充值的店铺的信任感已降到冰点”。

  但烘焙是一个高周转的行业,需要大笔现金购置材料、设备,以及房租、人力成本,当预付款走不通后,资金的压力全部来到了许蓝身上。

  “现在是流量时代,充值卡可以很好地帮助大家锁住客流,如果流量都没有,只能被动守店,何时是头呢”,许蓝如此解释自己的选择。

  同时,由于没有预付款,需要店主自己垫资,沉没成本高居不下,许多店主闭店时想的不是“如何给用户交代”,而是“如何尽量多地挽回损失”,导致高投入的店主开始寻找“职业闭店人”寻求脱身。

  “但维权非常复杂”,陈峰称自己从业3年,从未见过维权成功、拿到钱的消费者。一切皆是因为,后端团队中往往有深谙法律的“高人”,尽所能钻法律的空子,将近乎于诈骗的“恶意闭店”变成经济纠纷。

  跨机构转课、转会员,是最常见的解决方案之一。但通常其他店铺不会全额接纳,而是要求消费者补交手续费,或者只承担几次服务作为“引流”。

  其次,消费者可以选择等待清算赔偿,但团队往往通过各种手法,只按规定定期赔付最低标准——南京金宝贝发布的解决方案中称,退费则需要分25年支付完毕。

  “我们消费者花不起这个时间成本”,经历过美容院恶意闭店跑路的朱安回忆说,她曾尝试过去警局立案,但因为属于经济纠纷,警察无法介入,只能走司法流程,而整个流程周期以“月”计算,“打工人实在耗不起”。

  由于“职业闭店”每个环节都“合理”,维权变得遥遥无期,越来越多以“帮助维权”项目开始展露苗头。

  在社交媒体上,有很多称“帮忙维权JN SPORTS、私聊”的留言,朱安就曾试着联系过,结果得到的建议依旧是协商、起诉,“唯一不同的是,对方或许会通过民事起诉,确保起诉成功,但是有偿的”,费用从数百元到上万元不等,有的报价还超过充值费本身。

  “如果要委托律师起诉,就要集结许多士”,但难点又回到了“时间成本”上——谁也不愿意当出头鸟,牵头做这件事。

  “可就算判决下来之后又有什么用呢?”对方的法人也早已变成了无偿还能力的“职业背债人”,最终朱安放弃了维权。

  而有的“维权”,纯粹是利用消费者们焦急的心态是二次收割——朱安的朋友就有,付了几百元“维权资金”后被拉黑的将的经历。

  “也有一些打着‘维权旗号’来引流的群体”,朱安遇到过一些同类机构趁机加入、组建维权群后,没几天的开始分角色扮演,再群里推荐自己机构的。

  此外,由于“职业闭店”涉及的链条长,也带来了“多角债”的问题,许多机构也因此陷入“维权困境”。

  像健身房、普拉提馆这种“重资产”运营的行业,闭店之后店中还有许多器材可以变卖,很多二手设备商会以低价收购后翻新,然后卖给有需求的机构、个人,赚取差价,这一模式也逐渐形成规模,吸引了许多新人加入。

  而闭店团队一般会选择实力不太雄厚的回收团队,这样的团队收购时往往只会签订一个简单的合同、甚至不签合同,然后二手商查验过货物后,支付一笔订金,等到约定时间再来搬运东西。

  “结果批货已经被闭店团队抵押给他人,等回过头来维权时,发现对方早已跑路”,律师薛琪说,近两年她经手了多起相关案件,最复杂的一次,一批健身设备被抵押了三次,闭店团队套现了十多万走人,留下几方苦主相互争夺产品。

  其中很多抵押本身存在漏洞,且关系复杂,光研判就需要很长时间,更别说涉及多方,需要的时间周期更是漫长,“很多小公司拖着拖着就黄了”,薛琪遗憾地说。

  对于职业闭店人,除了无可奈何,薛琪更多的是痛恨,“他们(职业闭店人)后面,站的有我的同行。”

  “我知道自己的行业会引发很多危机,但这不是我的错”,陈峰强调,“我自己也是在别的行业失业了,我要活下去。”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不妥,陈峰补充道,“最好就是别办卡,我就从来不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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